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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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司】月见花06-08


等朱樱司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非常热闹的大街上。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有着自己特产的手艺人,街上各类的铺子一路开到城的另一端,卖吃食的,捏泥人的,披着抹布揽客的……无一不有。还有小孩子从买果的那里缠一枚果之后拿去跟别人换东西,或是卖吃食的拿了自己的食物跟别的摊子的人互换吃食的——比各处繁华的商道还要热闹。

明明是在同一个位置,却是和他们四人踏入城内时看到的那寂静得了无生气没有一丝相似。

“你是谁家的啊,孤零零一个站在这里也没人管的吗?”

有人的声音从他旁边响起,而后他便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手,是一个笑着的女孩子。她不过年长了这个孩子两三岁,一张巴掌大小的带着婴儿肥的那张脸上像是嵌了一双水色的宝石,一笑就像泛了粼粼波光。而身上着的绣着花纹的青色锦缎看上去应该是此地管事仙家的花纹。

男孩子一抬头,对上女孩子温柔的笑容,眼睛就像是黏在那之上,再移不开了。

“你是走散了吗?”

“……不是。”这具身体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我是自己来的,没人会要我的。”

“没有人要你,那来我家吧。”

见男孩子摇了摇头,那女孩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小纸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捻出了一颗圆滚滚的奶白色圆丸想要放入男孩的掌心,但却在瞟到男孩的手之后又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对着男孩说“张嘴。”

男孩依着女孩子说的话张开了嘴,然后女孩子就把白丸放到男孩嘴里。

带着奶味的香甜气从糖上散开,一丝丝融入嘴内。

“好吃吗?”

第一次吃到这个的男孩子呆呆地点头,看着他的反应的女孩子满意地笑了,然后又问:“那你想每天都吃这个吗?”

男孩子又点了点头。

“好呀,那你跟着我来我家吧,这样你每天都可以吃到跟这个一样好吃的东西啦。”

朱樱司感觉到男孩子点点头,就知道对方就被一颗糖拐走了,他叹了口气,本想着拒绝对方的好意,可是这躯体根本不由他来掌控。

对了,这并不是我的躯壳,只不过是回忆罢了。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的。朱樱司这样想着,便放弃了其他想法,做个有感官的纯看客。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子把他领到侧门,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问这孩子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母亲大多以‘喂’字来唤我。”

“魏?委鬼魏?”

“不是,是那个……”

“诶,怎么会有这样不疼惜孩子的母亲呢?”女孩子领悟了男孩未曾讲出的事情,顿时气得鼓起了脸,忿忿不平道“哼,那我就叫父亲帮你取个新名字,也就当你不再是那个人的孩子,是我家的孩子了!”

朱樱司便看着这身体在一进侧门之后便被其他仆从拉走从里到外清洗干净,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才被再一次推到女孩子的旁边。

“父亲说你既是我带回的,便要我给你名字……可是这样的话……”女孩子仍是鼓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盯着男孩半晌,转身抽出了书架上的诗集摊了开来,对着男孩招了招手,道“名字还是你来选吧,我选就太不合适了——你喜欢什么字就点什么字,反正凑够名字的字就好!”

男孩子哪里识得那么多字,他就着女孩子的诗书指了指。

“尘寰?”女孩子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念出了他选的字“嗯,我带你离开的地方便是人世,你自己叫自己人世也不是不可呀。”

待她决定了他姓名之后似乎像是解决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般“呼”的一声长吁一口气,倒在椅子上晃起了自己的脚。

“阿尘,”她念道“你知道你选的这一句诗词是什么意思吗?”

“是指呀,不带任何尘世间的愁苦——阿尘真是个有灵性的人,选得名字也特别好!”

然后便是几段记忆飞速划过,再停下之时方才那还稚嫩的女孩子已经如淋了春雨的草木一般抽条长高,若不是少女称呼男孩的方式与小时一般无二,朱樱司就会怀疑这少女是另一个人了。

“阿尘!”少女提着水绿的裙子快步跑到持剑少年的身边,她抬起头拉住了身前人绑着黑甲护腕的手,说“阿曦听说今夜有花灯可以看,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好。”

少女听到少年的回答,脸上的欢喜从从上挑的柳叶眉一直蔓延到嘴角,整个人透着喜悦的气息。

而后记忆一晃,便见那夜色弥漫中站在桥上冲着少年微笑的青衣少女,而少年在她的呼喊下跟着步上桥头。

月色正好,少年在桥上拉住了对方的手腕,心猿意马之下变成了十指相扣。

朱樱司这是突然想起来少年的身份,还以为是少女家棒打了鸳鸯,结果他看着记忆里少女的父亲一副“我把女儿交给你了敢对她不好打断你的腿”的样子对着少年训话却掩不住满意的那个神情有些慌神。

而后场景一转,他看见了熟悉的场景。

是仙门百家屠杀天光家血脉的那一战——少年也背着剑跟着其余仙家一并出现在了那个场景里。

天光家的祖上曾经出过“天算”。

“天算”是一种可怕的天赋,那是可以凭借星宿将世间一切算尽,可以预知未来之事的天赋。“天算”一出,这世间便回掀起血雨腥风。

而虽说这“天算”是血脉里带着的天赋,但是却也并不是每一个天光家的人都能觉醒这天赋的。在第一位之后的“天算”之后,天光家零零散散出过几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后代,但却不像第一代的“天算”能准确预知未来,最多不过是看着星宿算出一两个月之内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天光家真要算,后代里真的要算是“天算”的不过两位——那两位在世的时候确实也搅得满世界不安宁。

天光家的“天算”们的血脉承传里最明显不过的一点便是“蓝瞳”。天光家的人几乎人人一双碧波一般的蓝眼,而“天算”们的眼睛比那普通的天光家血脉更加的漂亮,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晴光潋滟一碧如洗的天空。

很不巧,娘家是天光家旁支血脉的少女的母亲和她的女儿偏偏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更不巧的是,仙门似乎是不愿“天算”的能力就如此在世间消失,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来的方子,说是要挖出“天算”血脉的眼睛炼化成法器。然而那有那么容易的事,原本少女所在的家族就是逢乱必出的正道家族,深得小城百姓爱戴的他们被百姓护着躲了起来。

可是早被贪欲眯了眼的人们可不在乎这些事情,那靠人眼珠子炼法器的邪阵是真的渴血,他们几乎屠了整座城,就借着鲜血怨气直直掏出了被找到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仙家母女的眼睛。

亲手掏出她们眼睛的,正是为了封口已经被人杀了做成傀儡的少年亲自动的手。

“那时候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掏出心上人的眼睛,所以你的魂疯了……”朱樱司靠着墙,看着面前仍旧保持着幼童模样的鬼魂,说。

「所以我疯了,那群人的生魂全被我吞了。」孩童笑了笑,摸上了自己的眼眶「然后呢……然后我就把自己尸体的眼睛挖了,还给了阿曦——她那么漂亮,没了眼睛该多伤心。」

“那你也不至于……”

「难道这是我的错吗!?是阿曦的错吗!?」尘寰那空洞的眼眶流出了血色的泪滴,那张平静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她什么都没做,也就是因为那可笑的血脉姻缘就要在大好年华陪上她自己?」

“……不是。”朱樱司摇了摇头,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阿曦姑娘的错。”

“只是贪念嗔痴本来就是我们的业障,你看,连你死去之后,魂魄都化作了你认为最快乐的时候的模样。”

「那又怎样?」

「这份恨我放不下,若不能咒那群人的子子孙孙如我的阿曦一样,我又怎么能甘心?」

“可你的阿曦,一直在等你啊。”

一个声音打断了尘寰的话,一个人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他在这寒冬他却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单衣,走了几步又伸出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挡在了朱樱司之前。

“我还说朱樱小少爷大半夜要跑出门,莫不是要去做采花大盗?想想我就觉得新奇,就忍不住跟了过来,你可别见怪。”


“呼……这大晚上的好风景你不待在房间睡觉也不是去人家楼内做采花贼来这作甚?”月永レオ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转过头伸手把仍坐在地上的朱樱司拉了起来,又转回头道“你这小鬼唠唠叨叨的,还不如跟着我去见你的阿曦。”

「跟你……?」

那男孩子模样的魂魄睁着那空洞的眼眶,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他纵身想要扑到月永レオ的身上质问,可还没等他移到后者身边半步,那被对方挂在腰带上的铃铛便响了一声,空灵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利器,硬生生把眼前显出身形的魂魄削去了大半色彩。

朱樱司听到了声响,转眼看向绑在对方腰带上的银铃,方知刚刚便是自己给的清心铃发挥了作用,那些魑魅魍魉近不了面前人半步。

「你知道阿曦在哪!她在哪……在哪?!我寻寻觅觅这么久,这死城里我找不见阿曦的魂魄也看不见阿曦的人!」

尘寰那被清心铃伤了的魂魄已经维持不了原本的样子,索性变成了一团黑雾,绕这两人。

「我想见她,想看看她!」

月永レオ呵呵一笑,一拍掌道:“这不就对了吗,真是上道的好鬼——来来来跟你月永大爷我走。”

那魂魄聚成一团,紧紧跟着月永レオ的身后,而朱樱司也默默的跟在了一人一魂的身后。那路越走越熟悉,直到走到门口,朱樱司这才发现他们的走回了他们落脚的房子前。

“吱呀……”

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在月永レオ推门之后响了起来,听到响声的老妇人也转回了头。

那团带着急躁和不耐烦的魂魄对上了那张转过来的脸,那附带的灵气和怨念一瞬间颤抖了起来,能感受到不同的朱樱司把手移到锦囊旁,准备随时掏出符咒镇压冤魂。

“两位公子都回来啦?那老身就回去了。”

「阿曦……」

那团魂魄从月永レオ的背后飞了出来,化作少年模样停在了老妇人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面前人的脸颊,可那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子。

“是阿尘吗?”老妇人——或者说是阿曦抖了一下,“是阿尘在我面前吗?”

「是,是我!阿曦,是我来了!」

尘寰跪倒在阿曦面前,他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只能听到对方带着急切的,苍老了的声音。

朱樱司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尘寰已经虚化了的手臂:“上我的身吧。”

尘寰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一下冲入了朱樱司的身体里。

借着朱樱司那双完好的眼睛,他终于看见了这二十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她已经不再年轻漂亮,头发花白,原本白净光滑的皮肤布满褶皱和黑斑,她闭着眼睛,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平平的,甚至还有点下凹。她被人挖去眼睛,捣碎金丹之后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把她的生气耗干了。

尘寰伸出手,抚上了老人的脸颊,那只手带着颤抖,还因为鬼上身而冰冷无比。在触摸到皮肤的瞬间老妇人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歪着头蹭了蹭那冰冷的手。

“阿尘呀,我等了二十年,你终于愿意回来看看我啦。”阿曦说着,声音虽然苍老,却还是带着当年少女的活力与爱恋“我是不是变老了,变丑啦?”

“不丑。”尘寰摇摇头,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他眼里印出的,并不是面前老妇苍老的模样,而是那百年前少女在夜色中月光下向他望过来时的娇俏。

“我等你等了那么久,阿尘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怕,我怕你恨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参加那……”

“不是你的错。”阿曦摇了摇头,笑了“我懂的,我没想过要恨你。阿尘是最好的人,所以我就想守在这城里——阿尘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

“若是没有等到我怎么办?”

“那就继续等呀!十年也好二十年罢,阿尘不会放我一人孤零零的活着的!”阿曦说“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尘寰满面哀怮,伸手摩挲了面前人的脸颊之后就从朱樱司的身体里脱离出来了。

月永レオ上前一步扶住了要往前倒的人,开口问尘寰:“你想好之后怎么办了吗?”

“想好了……”尘寰看向了那合拢的木门“这满城的雾都是我弄的,只要我收起,你们明天便能从这个地方出去……而我要守在阿曦身边,等她寿元耗尽之时我便带她一并去投胎。”

“那也好。”终于从鬼上身的后劲之中缓过一些的朱樱司睁开眼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朱砂画的符拍到地面上,那符一瞬间融入了地面中,在一阵莫名的寒冷之中,老妇突然将脸转到尘寰所在的地方。

“阿尘,是在那里吗?”

「是。我在。」

朱樱司在用完符之后,一阵力竭让他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身后人身上。灵力透支的感觉让他感觉异常疲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身后的温度让他有些冰冷僵硬的身体暖和了些许。于是他便干脆放任自己,眼睛一闭,软倒在对方怀里昏了过去。

“唔……”

好暖……朱樱司咂了咂嘴,终于醒了过来。

此时他正睡在自己的房间内,烛火在旁边的桌子上跳动着,隐隐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他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握在床前人的手里,睡梦中那暖得不行的感觉大概来自于此。

“你醒了。”

他一动作,月永レオ也就跟着醒了。他眯着睡眼惺忪的绿眼看了过来,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总仗着自己的体质让鬼跟你共情,还让鬼上身?”

朱樱司睡得一片混乱的大脑转了下,本来想狡辩过去,却在对方逼近的时候慌乱地点了点头。

“スオ你也真是仗着寿命长不怕死。”

月永レオ说完,拍拍他,又道:“起开,给我让个位置躺躺——这么晚了再去叫セナ我就是脑子有泡。”

朱樱司自知理亏,往里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出来让月永レオ躺了上来。

“本来应该给你灌点烈酒去去邪气,不过就你那孩子舌怕是喝不下去。”月永レオ转了个身,跟朱樱司面对面,说“你那时一杯就晕,问了你姐才知道你不掺蜜居然什么苦的都喝不下去,连带吃药都要备着一大盘蜜饯——真不愧是个小少爷。”

“我讨厌苦味不行吗,月永公子不睡的话还请下床。”

被月永レオ几句话砸去几分睡意的人背过身裹着被子又睡了过去,几息过去之后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睡熟了。

月永レオ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年,慢慢伸出了手,贴到对方身后,把他揽入怀里。少年身上自带的柔和的香味钻入他的鼻间,莫名的让人安心。他收紧了臂弯,把怀中人搂的更紧了些。


月永レオ从小贩的手上接过那一串糖葫芦叼在嘴上,转头问走在他身边的少年要不要来一根。

朱樱司摇了摇头,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符——昨日他们来到临安的时候,杏就被一纸黄符唤走了,临行前还拉着月永レオ讲了些什么。原本他想跟着听一些,结果发现杏设了结界,他只能看着两人讲话的样子勉强分辨。

却也只知道是朱樱家出了大事,杏被自己的父亲招回去,而他父亲没有让他一同回去。

“在想什么呢?”

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吹了进来,吓得他瑟缩了一下,退后一步避开了那人。

“家事。”

朱樱司把符咒塞回自己的锦囊,看向面前叼着糖葫芦的人,说:“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回到朱樱家?”

“嗯……我算算……”

月永レオ突然想起了昨日杏对他说的话。

“月永公子,后面的路途请帮我护好阿司。”

杏面容瞧着有些憔悴,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往前走了一步,向着对方的腰带伸出了手。

被杏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月永レオ退后了两步,摆着手说:“等等等等男女授受不亲,我还不想被スオ追杀到天涯海角。”

“被阿司?为什么?”

“上次スオ看见我和你站在一起就一脸严肃地忠告我让我不要肖想他姐夫的位置。”

“呵呵呵……”杏眯着眼睛用袖子遮着笑了一会,弯着杏眼说“我知道了,我刚刚只是想看看阿司借给你的清心铃。”

“哦哦,我摘给你。”月永レオ把银铃摘了下来递到了对方手里,“给。”

杏接过了银铃,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又递了回去。

“咦?你不拿回去给スオ吗?”

“不了,既然是阿司借给你的,那就还是月永公子拿着比较好。”

“有什么事我会拿传音符通知你们。还有……”杏抬眼看了下偷瞄过来的朱樱司“无论如何,都请拖着阿司,让他三天后再回朱樱家。”

“为什么?”

“因为要围剿‘邪道’。”杏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司说……伯父他被人重伤,却还是用传音符告诉我不要让阿司回去。”

杏抿起唇,之前那些残留在眉眼之间的愉悦气息全然消失。她不安地拨动着自己腰间绑着的铃铛,银铃清脆的声音却不像它的名字一般让主人从哀思之中解脱出来,反而是让那双蓝色的眼睛一下子泛起带着水雾的薄红。

“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杏看着朱樱司脸上遮掩不住的担忧,“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

月永レオ看着前面这个一直要强的朱樱司的保护者突然揭开强硬的面具,眉眼之间流露出遮不住的软弱,突然想起面前人其实也不过是个年龄还没有他大的少女。

“朱樱家……朱樱家……”她近乎绝望地喃喃“怕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天光家。”

天光家。

听到那个许久不被人提起的姓氏,月永レオ一愣,看向面前的女子,她虽然穿着朱樱家的那件淡紫色八瓣樱暗纹的衣裙,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过她穿另一件衣服的模样。

似乎是注意到了月永レオ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杏没有多说什么,她拿起手帕拭去眼角的泪花,大大方方地屈膝施礼,那动作却不是她平日惯用的小家族女子的礼仪,而是每个大家族的族长嫡女才会学的贵族礼。

“月永公子……我知道您在疑心什么,也知道您在想什么——我原来穿的,是二十八星宿暗纹的白裙。”

星宿——那是属于天光家的家徽,而二十八星宿在天光家只有一脉能穿,那就是天光家的家主一脉。这样想想,如果是一袭白裙的话……确实是眼熟。

“他知道吗?”

“您是想问什么?‘阿司知道我是谁吗?’”杏起身抿着唇笑了笑,那笑意却不曾渗入眼底“您想用这个来作为筹码威胁他吗?”

“我已经不会因为十一年前那件事恨那家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您若是伤害阿司我就会原谅您。”她轻声说,“十一年前因为您的父亲我失去了一切,这次就算是——我会护好那孩子的,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帝……月永家肩担苍生黎民,为平衡世间有很多事不得不做。可是……”杏看着那张慢慢褪去顽劣表情的年轻脸颊,说“阿司信你、愿意把清心铃借给你,这在我们朱樱家可是再重不过的信任。就凭这点,你不要负他。”

“求你,不要让他对这信任后悔,不要让他……绝望。”

“三天左右吧……”月永レオ回过神,他看着朱樱司回答道。

“你发呆了那么久,是想起了什么事吗?”朱樱司望向他,说“我之前来的计算过,我去鬼城的时候明明才用了四天的时间,可回去竟然要五天?”

“那是来的时候スオ你急着赶路,现在归程当然要慢慢逛才划算。”他把最后一颗山楂含入嘴中,嚼了嚼之后咽了下去“你看看这大好河山,你就不想逛逛吗?”

“啧啧,这条街还有点绛阁……来的时候你姐姐跟着我都不好去逛——怎么样,要跟我去看看吗?”

“看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情。朱樱司瞟了一眼,看向那个笑容突然带上了点猥琐的人,想到。

“看点绛阁的姑娘啊!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不去。”他回过头,说“我要回客栈了。”

“诶诶诶这就不好了,做男人的,总要去一次烟花之地喝喝花酒听听小曲的。”月永レオ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衣袖,拽着他的手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使了蛮劲把他拖了上去“你就当陪我一次。”

朱樱司坐在位置上举着手中白玉雕琢的杯子看了又看,目光一点没落在面前抱着琵琶架着古筝弹奏的歌女身上,仿佛他手上那杯子的花纹是什么仙人前辈的藏宝图。

歌女咿咿呀呀唱着他没听过的缠绵调子,他仔细听了听才发现唱的是带了地方腔调的《诗经》。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嬉笑着将手上那些歌女送到手上的那些花插到那些女子发髻上的那个人,垂眼抿了一口杯里的温酒,然后皱着眉头舔了舔嘴唇把杯子搁到了一边不再去动。

辛涩。

“怎么啦,这酒不合你心意啊?”身边突然有人靠着坐了下来,朱樱司惊诧地转过头,才发觉是月永レオ揽着他的肩膀坐到了他的席位旁,还拿着他刚刚放下的酒杯就着那湿润处一饮而尽。喝完他杯中酒,还伸手揉了揉他头发。

朱樱司只觉自己的发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伸手拿过月永レオ手上斟了酒的玉杯就着水面一瞧,才发现头上多了一枝白芍。

“插在你发上好看,别取了。”那人撑着酒桌,眯着带着醉意的绿色眼睛看着他“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嗯……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你背错了。”朱樱司看着那个人念着念着还上手想挑起他下巴,连忙伸手按住了那个人不安分的手,说“漏了一句‘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嗯……”月永レオ呵呵笑了,说“就你那染漫药味的小身板还庄重轩昂?怕不是要再吃一百年的饭才能长成那样。”

“不过,你倒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用那空余的手摸上了那张精巧的脸“……好看的很。”

“你醉了。”

朱樱司伸手掏向自己的锦囊,里面放着一瓶清醒丹,专门是针对这喝多了酒对人上下其手的醉鬼。塞两颗下去让他吐一会儿就好了,他想着,倒了两颗正准备塞就被对方的动作打乱了计划。

“没醉!没醉!”月永レオ摆摆手,笑得更开心了“我高兴,好不容易来逛这点绛阁,回去有东西可说了。”

他说着,两手抱着来不及推开他的朱樱司响亮地在对方脸上嘬了一口。

——然后就在对方惊疑不定的表情下躺倒在他的大腿上痴笑着呼呼大睡。

“你……”

朱樱司倒吸一口冷气,拉起倒在自己大腿上的人,若不是那些歌女有眼色的悄悄退走了,这地方的人便都能看见他红透了的脸颊和耳尖。

那酣睡在他身上的家伙滋滋有味地咂了咂嘴,揩油一般摸了他的腿。

他叹了口气,拍了几张银票在桌上就掺着这个橙发醉鬼下了楼。



TBC

※出自诗经《诗经·郑风·风雨》
大意:风雨交加昏天地,窗外鸡鸣声不息。风雨之时见到你,心里怎能不欢喜。

※出自诗经《诗经.卫风.淇奥》
大意:高雅先生真君子,美丽良玉垂耳边,宝石镶帽如星闪。……高雅先生真君子,一见难忘记心田。

※同上
大意:神态庄重胸怀广,地位显赫更威严。

※同上
大意:似象牙经过切磋,似美玉经过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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